概要:钱钟书先生黄永玉 钟书先生逝世了,活了八十八岁。 他生于一九一○年,大我十四岁。 我荣幸地和他一起在一九四七年的上海挨一本只办了一期、名叫 《同路人》杂志的骂。骂得很凶,很要命,说我们两个人在 文化上做 的事对人民有害,迟早是末路一条…… 钟书先生是有学问的人,底子厚,他有恃无恐,我不行,我出道 才几年,受不了这种惊吓,觉得在上海混生活很不容易了,不应该受 到这种蛮横的待遇。害我难过了起码半年。 既然是一起挨骂,倒去找了好几本钱先生的书来读。在同辈朋友 中间开始引用钱先生的隽语作为谈助。 那种动荡的年代,真正的学问和智慧往往是黑夜里的星星。 五十年代在北京和钱先生、季康夫人有了交往,也曾提起过那本 《同路人》杂志,钱先生说:“……老实说,我真希望今天他们福体 安泰……” 有一晚下大雪,我跟从文表叔、钱先生在一个什么馆子吃过饭, 再到民族饭店去看一位外地前来开会的朋友。那位朋友住在双人房, 不久同房的人回来了,是位当红的学者。他穿着水獭皮领子黑呢大衣, 原也是沈、钱的熟人,一边寒暄一边拍抖大衣上的雪屑: “……就在刚才,周扬同志请吃饭……哎呀!太破费了,叫了那 么多
黄永玉《钱钟书先生》课文阅读,标签:美文欣赏大全,http://www.88haoxue.com黄永玉
他生于一九一○年,大我十四岁。
我荣幸地和他一起在一九四七年的上海挨一本只办了一期、名叫
《同路人》杂志的骂。骂得很凶,很要命,说我们两个人在 文化上做 的事对人民有害,迟早是末路一条……
才几年,受不了这种惊吓,觉得在上海混生活很不容易了,不应该受
到这种蛮横的待遇。害我难过了起码半年。
既然是一起挨骂,倒去找了好几本
中间开始引用
那种动荡的年代,真正的学问和智慧往往是黑夜里的星星。
五十年代在北京
《同路人》杂志,
安泰……”
有一晚下大雪,我跟从文表叔、
再到民族饭店去看一位外地前来开会的朋友。那位朋友住在双人房,
不久同房的人回来了,是位当红的学者。他穿着水獭皮领子黑呢大衣,
原也是沈、钱的熟人,一边寒暄一边拍抖大衣上的雪屑:
“……就在刚才,周扬同志请吃饭……哎呀!太破费了,叫了那
么多菜,就我们三个人,周扬同志坐中间,我坐周扬同志左边,红线
女坐周扬同志右边……真叫人担心啦!周扬同志这几天患感冒了,这
么大的雪还要抱病请我吃饭,真叫人担心啦……”
探访朋友的时空让这位幸福的学者覆盖了。
们的意见:“我看,我们告辞了罢!”
受访的朋友挽留不住,在房门口握了手。
下楼梯的时候,
“记不记得《金瓶梅》里头的谢希大、应伯爵?……”
“文革”后,听说那位学者也是个“好人”,几十年的世界,连
做好人都开始微妙起来。
五十年代末,有一回在全聚德吃烤鸭。那时候聚在一起吃一次东
西是有点负疚的行为。
营养的。他从来没有这么野性地生活过,有兴趣问我这样那样,提一
些担心的外行问题。他说他虽然不可能跟我去尝试一次这样的壮游,
倒是能给我开一张有关打猎的书目。于是顺手在一张长长的点菜单正
反面写了近四五十部书。这张东西“文革”之前是在书里夹着的,后
来连书都没有了。
他还说到明朝的一本笔记上记载的汉人向蒙古人买兽皮的材料,
原先订的契约是一口大锅子直径面积的兽皮若干钱,后来汉人买主狡
辩成满满一大锅子立体容量的兽皮若干钱了,他说:“兄弟民族一贯
是比我们汉族老大哥守信用的。”
“四人帮”覆亡之后,
郊三里河的住处,我有幸也搬到那里,正所谓“夫子宫墙”之内。打
电话给他这么说,他哈哈大笑:“缘份!缘份!又绑在一起了!”
房子是好的,名气难听。“资本主义复辟楼”。后简称为“复辟
楼”,这是因为那时大家的居住条件不好,而一圈高高的红围墙圈着
可望而不可及的十八幢漂亮的楼房,恰好冲着来往于西郊必经之路上,
大家见了有气。那时时兴这样一种情绪:“够不着,骂得着。”后来
缓和点了,改称“部长楼”,也颇令人难堪。
院子大,路也好,每个门口都可以泊车。有不少绿荫。早上,一
对对的陌生和面熟的老夫妇绕着院子散步,互问早安。
夫人都能见得到;还有金山夫妇,俞平伯夫妇……天气好,能走得动
的都出来了,要都叫得出名字的话,可算是一个盛景。
二十多年来,相距
不想去,只是自爱,只是珍惜他们的时间。有时南方家乡送来春茶或
者春笋,先打个电话,东西送到门口也就罢了。
这样的家我头一次见识。
家里四壁比较空,只挂着一幅很普通的清朝人的画,可能画家与
钱家有值得纪念的事。
最新更新
推荐热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