概要:《红楼梦》一书,与一切喜剧相反,彻头彻尾之悲剧也。其大宗旨如上章所述,读者既知之矣。除主人公不计外,凡此书中之人,有与生活之欲相关系者,无不与苦痛相终始。以视宝琴、岫烟、李纹、李绮等,若藐姑射神人,乎不可及矣,夫此数人者,曷尝无生活之欲,曷尝无苦痛,而书中既不及写其生活之欲,则其苦痛自不得而写之,足以见二者如骖之靳,而永远的正义无往不逞其权力也。又吾国之文学,以挟乐天的精神故,故往往说诗歌的正义,善人必令其终,而恶人必离其罚,此亦吾国戏剧小说之特质也。《红楼梦》则不然。赵姨、凤姊之死,非鬼神之罚彼良心,自己之苦痛也。若李纨之受封,彼于《红楼梦》十四曲中固已明说之曰:[晚韶华] 镜里恩情,更那堪梦里功名!那韶华去之何迅,再休提绣帐鸳衾。只这戴珠冠披凤袄也,抵不了无常性命。虽说是人生莫受老来贫,也须要阴骘积儿孙。 气昂昂头戴簪缨,光灿灿胸悬金印,威赫赫爵禄高登,昏惨惨黄泉路近。问古来将相可还存?也只是虚名儿与后人钦敬。(第五回)此足以知其非诗歌的正义,而既有世界人生以上,无非永远的正义之所统辖也,故曰《红搂梦》一书,彻头彻尾的悲剧也。2、俞平伯论《红楼梦》敢于得罪读者
(苏教版)选修《红楼梦》专题辅导资料,标签:红楼梦大全,http://www.88haoxue.com2、俞平伯论《红楼梦》敢于得罪读者
《红楼梦》底不落窠臼,和得罪读者是二而一的;因为窠臼是习俗所业道的,你既打破他,读者自然地就不乐意了。譬如社会上都喜欢大小团圆,于是千篇一律的发为文章,这就是窠臼;你偏要描写一段严重的悲剧,弄到不欢而散,就是打破窠臼,也就是开罪读者。所以《红楼梦》在我们文艺界中很有革命的精神。他所以能有这样的精神,却不定是有意兴社会挑战,是由于凭依事实,出于势之不得不然,因为窠臼并非事实所有,事实是千变万化,那里有一个固定的型式呢?既要落入窠臼,就必须要颠倒事实,但他却非要按迹寻踪实录其事不可,那么得罪人又何可免的。我以为《红楼梦》作者底第一大本领,只是肯说老实话,只是做一面公平的镜子。这个看去如何容易,却实在是真真的难能。看去如何平淡,《红楼梦》却成为我们中国过去文艺界中第一部奇书。我因此有一种普通的感想,觉得社会上目为激烈的都是些老实人,和平派都是些大滑头啊。
3、胡适论《红楼梦》的文学局限
我曾仔细评量《红楼梦》前八十回里的诗、词、曲子,以及书中表现的思想与文学技术;我也曾评量曹雪芹往来的朋友——如宗室敦诚、敦敏等人——的诗文所表现的思想与文学技术。我平心静气的看法是:雪芹是个有天才而没有机会得着修养训练的文人,——他的家庭环境、社会环境、往来朋友、中国文学的背景等等,都没有能够给他一个可以得着文学的修养训练的机会,更没有能够给他一点思考或发展思想的机会。(前函讥评的“破落户的旧王孙”的诗,正是曹雪芹的社会背景与文学背景。)在那个贫乏的思想前景里,《红楼梦》的见解当然不会高明到那儿去,《红楼梦》的文学造诣当然也不会高明到那儿去。
试看第二回里冷子兴嘴里说的宝玉和贾雨村说的甄宝玉:“女儿是水做的骨肉,男人是泥做的骨肉。”“‘女儿’两个字,极尊贵,极清静的,比那瑞兽珍禽奇花异草更觉希罕尊贵呢。”《红楼梦》作者的最高明见解也不过如此。更试读同一回里贾雨村“罕(悍)然厉色”的长篇高论,更可以评量作者的思想境界不过如此。
我说,《红楼梦》在思想见地上比不上《儒林外史》在文学技术上比不上《海上花》(韩子云),也比不上《儒林外史》,——也可以说还比不上《老残游记》。
4、胡适论《红楼梦》后四十回的价值
我们平心而论,高鹗补的四十回,虽然比不上前八十回,也确然有不可埋没的好处。他写司棋之死,写鸳鸯之死,写妙玉的遭劫,写凤姐的死,写袭人的嫁,都是很有精彩的小品文学,最可注意的是这些人都写作悲剧的下场。还有那最重要的“木石前盟”一件公案,高鹗居然忍心害理的教黛玉病死,教宝玉出家,作一个大悲剧的结束,打破中国小说的团圆迷信。这一点悲剧的眼光,不能不令人佩服。我们试看高鹗以后,那许多《读红楼梦》和《补红楼梦》的人,那一人不是想把黛玉、晴雯培养都从棺材里扶出来,重新配给宝玉?那一个不是想做一部“团圆”的《红楼梦》的?我们这样退一步想,就不能不佩服高鹗的祉本了。我们不但佩服,还应该感谢他,因为他这部悲剧的补本,靠着那个“鼓担”的神话,居然打倒了后来无数的团圆《红楼梦》居然替中国文学保存了一部有悲剧下场的小说!
5、蒋和森论林黛玉与民族文学
我们民族文化的珍贵遗产,特别是优秀的中国古典诗歌,把风神灵秀的林黛玉塑造得更加美丽了。这就使得她的一言一动、多愁善感之中,发散着一种美人香草的韵味和清气逼人的风格。当她翱翔在那种诗情荡漾的生活中时,我们就会看到,好像有谁把她从生活中的灰暗、琐屑、烦扰里拯救出来,而变得襟怀洒落、鲜活流动起来。
6、夏志清:论曹雪芹超越于前辈
《西厢记》和《牡丹亭》都为剧中的情节安排了幸福的结局,就这方面而言,曹雪芹将具有相同社会地位,同样富于浪漫色彩的情投意合的男、女主人公置于悲惨的绝境,这或许可以说是旨在真实,比之他的前辈更进了一步,使作品具有更深刻的社会内容和哲理意义。在《牡丹亭》里,爱情无惧于死亡,幻梦成了两情相系列化的先导。在《红楼梦》里,情侣们也做了许多梦,但这些幻梦常常变成了可怕的梦魇。
7、余英时论《红楼梦》所反映的满汉混合型文化
我们现在确知曹家虽原为汉族,但早已投靠满州人;入关以后并隶属内务府正白旗。换句话说,曹家在文化上已是满人而不是汉人了。满族征服中国本土以后,汉化日益加深,逐渐发展出一种满汉混合型的文化。这个混合型文化的最显著的特色之一便是用早已过时的汉族礼法来缘饰流行于满汉间那种等级森严的社会制度。其结果是便满人的上层社会(包括宗室和八旗贵族)走向高度的礼教化。所以一般地说,八旗世家之遵守礼法实远在同时代的汉族高门之上。曹雪芹便出生在这样一个“诗礼簪缨”的贵族家庭中。
《红楼梦》第五十三回“宁国府除夕祭宗祠”,特借宝琴新来的眼睛,细细留神打量,以点出宗神速原来在宁府西边另一个院子,这已说明“以西为上”的八旗礼制了。但作者的精密尚远有过于此者。请看下面这个特定镜头:
每贾敬捧菜至,传与贾蓉,贾蓉便付与他妻子,又传与凤姐,尤氏诸人;直传至供桌前,方传与王夫人,王夫人传与贾母,贾母方捧放在桌上。刑夫人在供桌之西,东向立,同贾母供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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